吳敦義敗選的啓示

胡念祖

吳敦義以官派、民選入主高雄市府八年餘，長期經營社團、里長等人脈，又掌控情治、財稅等行政體系，但卻出乎國民黨中央的預料，以四千餘票的差距敗於一個經營高雄市才一年多的「外來」政治人物。全國性的輿論分析或許均認為其敗選之主因在最後一、二週的錄影帶等風波。事實上，對一個居住於高雄市並觀察市政十年的人，其敗選之因或許並非如此單一、簡單，且亦多有供其他政治人物借鏡之處。

公共政策學中探討政策回應民意的「時間落差」，說明公共問題的浮現到政府釐訂政策並予處理之間，必然存在時間上的落差；但若主政者將該時間落差拉大到違背民意的期望，就會成為施政上的「成本」，並造成政府「沒有效能」的負面印象。當吳敦義抨擊別人拆公園會死人之際，卻忘掉他自己一個舊市場或路邊攤可以幾年拆不掉，反而引發市民對馬路一直開不通的惡感。當高雄市民要求立刻就有可飲用之自來水時，吳敦義卻仍然在開三年後建好高級淨水廠的支票；當台北市人已經在享受捷運便利之際，吳敦義還在大談議會杯葛、數千億元預算不可讓人「歪哥」等不著邊際的理由。這些點點滴滴的作為，自然會引發高雄市民在不耐與無奈下「換人做做看」的變天期望。

公共政策學中探討領導風格，描述不同領導風格均有「成事」之機會；但是，學理卻強調團隊內部向心的重要性。市長之政績是建築在政府團隊的向心與合作之上，而非全然依賴草根的里長或樁腳；政績是靠市府團隊共同創造的，而非里長或樁腳的表面擁戴。但吳敦義平日對市府團隊首長級官員疾言厲色之重，對里長攏絡之深，卻是有名於高雄。此種領導風格與迷信草根力量，不僅造成專業判斷與持平話語無法或不敢上達，市府團隊中有人「反輔選」亦不足怪。亦無怪報載吳敦義會在開票當晚於競選總部中大罵四百多個里長不都表態支持，怎麼會開出這麼難看的票。

公共政策學中探討現代國家公共政策釐訂常有賴少數專家的建議，以及政策選擇時必須廣泛、靈活，甚至具有想像力。平日如何與各領域的專家學者建立平等、互信的工作夥伴關係，讓府外專業意見不會被府內一、二親信所抹殺，應是現代市長必須特別關切的重點。但是，吳敦義長期疏於學界的互動來往，又不願對特種專業事務之本質保持學習之心，其傲慢偏執終於引發高雄市學界與知識份子的普遍疏離，此亦是高雄市地方的一般性觀察。

吳敦義不是一個沒有政治智慧的人，但他敗選諸因卻可以用學理來加以描述與解釋，白冰冰錄影帶只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而已。這些或許可以提供吳敦義及其他政治人物一些啟示。

〈作者胡念祖為中山大學海洋政策研究室召集人，水資源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