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外長的告別演說

胡念祖

在政府人事更迭，官員就職或離任之際，讀到美國柯林頓總統第二任任內所任命之國務卿麥德林‧歐布萊特大使於二○○一年一月十九日向國務院全體人員所發表之「告別演說」。此篇講演中充滿了歐氏個人對離任之感性情懷，但其中亦有些內容值得吾人省思。

歐布萊特女士是美國歷史上首位女性外交部長，亦是美國政府歷史上位置最高的女性官員，但更特別的是她來自於一個移民家庭。她於一九四八年十一月十一日十一歲時隨著家庭為逃離共產黨的統治而自捷克抵達紐約，並定居於卡羅拉多州丹佛市。她在美國的自由環境中有機會受到良好的教育（獲得哥倫比亞大學公法與政府學系之碩士與博士），以及專業發展的機會。她以個人的才華與能力，成為美國駐聯合國大使，遂後出任國務卿，除達到其個人事業的顛峰外，並創下了美國政府的歷史。

台灣內部因為種種原因，而使得出身背景與族群成為政治鬥爭的標的或口實，更引發許多令人不可置信的政治語言與行為。歐氏的人生經歷，甚至其繼任的國務卿鮑威爾將軍亦是出身於來自牙買加的移民家庭，且是美國歷史上第一位黑人國務卿，此種開放自由的社會競爭與國家制度是否對我們的社會與政壇能有所啟示呢？

歐氏講演中除一再感謝國務院所有人員，包括部內及駐外人員，職業外交官及一般文職人員，這些人員的家庭及為國捐軀的外交官，她亦讚頌繼任國務卿鮑威爾將軍將是一位「一級棒」的部長。歐氏並表示「我很高興交接處理得如此平順。同時，我亦感恩於我們生活在一個政黨及人物或許會改變，但引導我們共和國的原則卻不會改變的國家中。我已告知鮑威爾將軍，他可以信賴我的支持，特別是當國務院這個機關體制需要支持之際。」我們不要忘記，歐氏交接的對象是剛剛在重新計票司法裁判中贏得總統大選之反對黨（共和黨）總統當選人（小布希）所任命的繼任者。我們也可以發現，歐氏與包氏兩位國務卿在經總統當選人提名後，均是在參議院任命同意過程中以「一致同意」，出任國務卿之職。

反對黨或大選重新計票敗選之政黨並未「為反對而反對」，亦未「挾怨報復」，而對具優異條件之被提名人刻意杯葛。此種尊重國家體制，「揖讓而升，下而飲」的風範，不正是我們渴望見到的「君子之風」嗎？不正是我們夢寐以求的國會論政模式嗎？

在歐氏告別演說中，有一段話令人莞爾及深思。歐氏說道「當我接下這個工作時，我從未預期自己會談論到這麼多有關香蕉、生物科技與全球氣候變遷衝擊的議題。但我真是如此，而且我相信國務卿被任命人鮑威爾可以期待更多的相同議題。」這段話映證了現代國家外交部及外交部長除了處理「國家安全與繁榮、戰爭與和平」的事務外，更要處理歐氏所說「太陽之下幾乎每一項的議題」。

我國外交部迄今仍停留在傳統的外交運作模式中。組織結構反映出對地域司之雙邊關係業務的重視，遠勝於議題導向業務或多邊組織所需之科技、條法與國際組織事務。我們的外交人員多有涉外雙邊歷練，卻少有科技、條法與多邊之專業知識。這種狀況正反映了我們外交工作之落伍與困境。新任外交部長陳唐山博士個人具有科技背景，是否應對此有所反應與作為？

（作者為國立中山大學海洋政策研究中心主任）